世无孔子，谁定是非？《戏台》的多元解读，道破经典的传世密码

更新时间：2025-12-13 13:53  浏览量：2

陈佩斯改编自同名话剧的电影《戏台》上映三个月后，依然在文艺圈引发持续讨论。这部聚焦民国戏班生存图景的作品，不仅延续了陈佩斯一贯的喜剧风格与人文思考，更通过乱世中的戏班故事，勾勒出艺术与时代、小人物与大环境的复杂羁绊。

《戏台》的故事背景设定在北洋军阀混战时期，北方一座架空城市的戏班里，刚进城的大帅执意要求修改经典剧目《霸王别姬》，在他的认知里，霸王项羽作为盖世英雄绝不能自刎乌江，必须改为绝地反击的结局。

与此同时，原定主演因抽大烟过量昏迷不醒，戏班经理情急之下只能找来常来送包子的票友大嗓救场，而这位半路出家的表演者，始终改不掉大鼓味的唱腔，总在关键台词处唱出“落子了”的烟火气。

两条线索交织，上演了一出乱世中的荒诞喜剧。这部作品与陈佩斯另一部话剧《惊梦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，后者聚焦淮海战役时期的昆曲社，同样讲述了曲艺从业者在不同政治势力夹缝中求生存的故事，两部作品共同构成了近代中国艺人的生存图鉴。

《戏台》的核心张力在于不同群体对“戏”的多元理解。大帅将霸王视为自身投射，无视历史原型执意改戏，如同今天偏爱爽剧的观众，追求情绪的宣泄与满足。

卖包子的大嗓不懂复杂的历史叙事，却凭着朴素的热爱唱出最本真的味道。而戏班经理与老艺人则在坚守艺术底线与迎合强权之间反复挣扎。

这种差异恰恰印证了清代学者钱大昕的观点：“世无孔子，谁能定是非之真”。历史的客观事实或许无法更改，但人们对历史的解读与演绎，始终带着主观色彩与时代印记。

正如京剧的经典剧目在漫长流传中，总会根据表演者的风格、观众的喜好与时代的需求不断微调，这种变化并非对传统的背离，而是艺术生命力的体现。

作品中“戏比天大”的坚守与现实中的变通，引发了关于艺术经典化的深度思考。经典作品的形成往往是“人捧戏”与“戏捧人”的双向成就。

梅兰芳之所以能成为京剧大师，不仅在于他对传统的坚守，更在于他创排新戏、贴合时代的创新；马三立的《逗你玩》之所以成为无法复刻的经典，源于他用独特的表演风格赋予作品鲜活的生命力。

经典并非一成不变的教条，而是在表演者、创作者与观众的互动中逐渐沉淀的精华，既保留着艺术的核心特质，又能回应不同时代的精神需求。

就像《戏台》结尾处，即便城外炮火连天、军阀更迭，戏班里的演员依然淡定开唱，观众也纷纷归位落座，这种对艺术的执着与热爱，正是文化绵延不绝的核心动力。

陈佩斯在作品中塑造的小人物形象，始终保持着高度的鲜活与饱满。从早年小品《主角与配角》中狡黠的配角，到电影《二子开店》里摸爬滚打的创业者，再到《戏台》中机灵通透的大嗓，这些角色虽身份各异，却都有着稳定的人格内核，他们幽默诙谐、善于变通，在生活的困境中总能用耍小聪明的方式化解危机，同时坚守着内心的底线与正义。

值得关注的是，陈佩斯的喜剧作品始终跳出了单纯的“搞笑”范畴，以戏谑、讽刺的方式回应时代命题。

《戏台》中，戏班经理面对大帅的无理要求，既没有强硬对抗，也没有彻底妥协，而是在周旋中寻找平衡；大嗓用始终改不掉的大鼓唱腔，无意间完成了对强权的温和反抗。

这种与世界相处的方式，正是陈佩斯作品的独特魅力，不主张激烈的对抗或消极的逃离，而是通过调侃与变通，在复杂的环境中实现自洽。这种智慧不仅体现在作品中的小人物身上，也贯穿于传统曲艺的发展历程中，相声、京剧等艺术形式往往用幽默的笔触针砭时弊，在引人发笑的同时传递深刻的思考。

从艺术形式来看，《戏台》的话剧底色赋予作品独特的质感。与电影的剪辑拼接不同，话剧没有NG的机会，演员的表演、角色的互动都在现场即时呈现，这种不可复制性让每一场演出都有着独特的生命力。

《戏台》的价值，不仅在于讲述了一个精彩的乱世喜剧故事，更在于它通过戏班的命运，探讨了艺术与时代、传统与创新、个体与环境的永恒命题。

在城头变换大王旗的乱世中，戏班的坚守与变通，小人物的挣扎与乐观，都让观众看到了文化的韧性与人性的光辉。

正如陈佩斯多年来对曲艺与话剧的执着，他用作品证明，经典艺术并非束之高阁的古董，而是能够回应时代需求、触动人心的精神财富。而那些在作品中闪光的小人物，那些幽默与智慧并存的应对方式，也为今天的人们提供了一种与世界相处的参考，在变化的时代中坚守本心，在复杂的环境中保持乐观，用自己的方式书写生活的精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