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剧《哈达铺的灯光》：照亮前路的那束光

更新时间：2025-10-08 02:40  浏览量：1

转自：光明日报

  在艰苦卓绝的红军长征史上，陇南小镇哈达铺有着特殊的意义。这里不单是长征途中的“加油站”，为当时处于极端困境中的红军提供了粮食、药品等宝贵的补给；更重要的是，党中央正是在哈达铺做出了到陕北去的重大历史决策。这一决策是长征走向胜利的战略转折，也为中国革命的最终胜利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。话剧《哈达铺的灯光》展现了这段艰辛而壮阔的历史，以艺术的方式和虔诚的态度致敬伟大的长征精神。

  历史抉择究竟以何种风格呈现在舞台上，考验着主创团队的智慧。该剧展现出浓郁的诗化特征，尤其是在戏剧氛围的营造、内心世界的揭示、舞台意象的象征性表达等方面，都有独具匠心的创意设计，并彰显出鲜明的剧作风格。

  通过对多媒体、灯光和音效的灵活运用，营造极富感染力的舞台氛围，是该剧的一大亮点。不管是哈达铺的街景、药铺的前台、浴室的门口，还是首长会议室的窗棂，都以简洁灵动的光影线条投射出来，不求整体展示，妙在化繁为简、以形传神。报纸上关于陕北红军的消息和毛泽东设计的突围路线图，这些重要信息都在观众面前可视化，直观、形象又不失美感。开场时红军战士云贵川牺牲的场面，尤为悲壮和惨烈：斑驳无序的灯光错落交织，天幕上近乎直线矗立的峭壁之间，是一条狭窄得令人窒息的峡谷。云贵川抱着炸药包爬上峭壁、跳进敌人碉堡，爆炸轰鸣，火光刺目，云贵川像升腾四散的火星一样消逝了，紧接着响起红军冲锋号，传递着对敌人的无穷愤恨和对牺牲战友的最高敬意。舞台氛围营造得最出色的场面，当属毛泽东与杨秀才的雨夜畅谈。杨秀才在屋内为周恩来诊治，毛泽东在院中焦急踱步，冰冷的雨水似乎滴在人们的心中，让人紧张焦灼、坐立不安；周恩来转危为安，众人一片欢欣，此时的雨滴似乎也善解人意一般，在淅淅沥沥中点染着几丝暖意；毛泽东的真诚、善意和情怀终于让杨秀才敞开心扉，杨秀才将自己曾效力军阀，却被害得家破人亡的往事和盘托出，此时，大雨倾盆，电闪雷鸣，似乎是要冲刷掉过往的一切痛苦，击碎曾经的一切屈辱，迎来精神的新生。这场戏中，雨点时紧时疏，雨丝时断时连，雷声时远时近，闪电时强时弱，氛围就像一首沁人心脾的抒情诗，与人物心境形成巧妙呼应。

  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展示，是该剧追求诗化风格的另一个表现。全剧仍然是以现实主义为底色，生活气息浓郁，情感热烈饱满，尤其是三娃子一边大声呼喊牺牲战友的名字，一边拼命地往嘴里塞馒头的场面，瞬间就让观众潸然泪下。在此基础上，该剧注重对人物心灵世界的揭示，特别是在面临精神抉择时，心灵对话成为最有力的表达方式。杨秀才回忆痛苦往事时，妻儿被反动军阀追杀的场面再次呈现在他的眼前：绝望的妻子向他求救，那声嘶力竭的喊叫让人肝肠寸断，可是杨秀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惨剧发生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此处的灵魂对话，是杨秀才选择与“旧我”诀别、坚定支持红军的最后一个情感助力。云贵川的生命留在了腊子口，但他永远牵挂着红军，牵挂着毛主席。第一场，他的灵魂询问毛主席，红军要往哪里去？如果他想战友、想毛主席了，应该到哪儿去找呢？尾声中，革命成功了，全国解放了，毛泽东告诉云贵川，新中国已经成立，现在全国到处都是我们的战友，你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我们了。两次对话，前后呼应，感人至深且不落俗套。剧中最有创意的心灵对话，发生在毛泽东与周恩来之间。在哈达铺，红军疲惫而羸弱，何去何从尚未明确，此时的毛泽东多么希望听到周恩来的意见，可周恩来却重病昏迷。于是，在周恩来的病榻前，在毛泽东的想象中，二人展开了一场饱含深情的心灵对话。在这场戏中，转台转动和灯光切换使得整个画面自然灵动，两人的文章和诗词投射在天幕上，有力地烘托了人物的性格和情怀，随着诗词逐渐隐去，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。这样的场景，不仅充满了诗情，而且包含着象征的意蕴。

  全剧最有象征意蕴的，自然是剧名中的“灯光”。哈达铺的灯光，不仅是老一辈革命家深夜开会时的光亮，更是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胜利前进的指向灯；在剧中被这灯光照亮的，不单有毛主席和党中央在哈达铺做出重大抉择的历史性一刻，也有烈士英魂寻找亲人战友的方向；不单有梁铁军和常英这对革命夫妇解开心结的心路历程，也有杨秀才以旧死迎新生的精神跋涉。这灯光，与战场上的火光、夜空中的星光、黎明时的晨光、人们心中的亮光一道，凝结为剧作结尾处乡民们聚在一起，聆听新中国声音时的璀璨光明。这样的“灯光”，就超越了具体的形象，饱含着丰富的寓意，上升到了诗意的、象征的高度。